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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空]埋骨地 捌

*万千年后if线 

*灵感来源——恸哭の杜

*巫祝空 x 山神网





十三



史仗义顺手从林间灌木丛里薅了一把浆果揣在怀里,翘着二郎腿仰躺在虎背上,时不时丢一颗进嘴里,或者抓一把喂给任劳任怨的赶路坐骑。


若是让史艳文他们知道他把仁兽驺吾当马骑还不知道要磨叨几回。


驺吾形似虎,日行千里,此时并没有使出全力赶路奔跑,和史仗义一样心不在焉地游山玩水。这只幼崽偶尔扑蝴蝶时将少年从后背颠下,但往往过不了多久又衔着蝴蝶跑到史仗义面前放飞,蝴蝶兜兜旋旋吻着少年鼻尖,最后隐于晴空。末了,驺吾幼崽又叼着史仗义后衣领将人重新甩回背上,继续按照原定方位前进。


几番操作下来,史仗义心里只剩郁卒。


行至晌午,驺吾自觉捡着阴凉地走。史仗义闭目养神,悄悄跟随了半路的蝴蝶落在少年鼻梁上,舒展双翅,足足遮住了半张脸。少年巫祝没有睁开眼,两指夹住蝶翼再次放飞回半空,指弯搔了搔鼻尖,继续补眠。


上山之前他特意回村子里看顾过一眼,邻居老伯儿子的病情大好,单单撞煞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疫病传播的迹象,史仗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自觉提心吊胆起来。


史艳文一行人去了四方大山之外,属八爪的萧山众属实手长,以自家村寨为中心,方圆百里都拿吸盘牢牢吸附住。


疫病,沦为附属,死后化作伥鬼继续为祸,大山不可能一直挡得住鬼。


但是反过来再看也间接说明这里存在他们忌惮的东西,可是山神都杀得,还有什么能奈何他们?


度朔山神庙,看守鬼门的神荼郁垒,这是史仗义想了半路考虑出来最为合理的一个解释。


居于最外部的四方大山绵延起伏,其中小山群林立,层层环绕漏斗样包裹住这个村寨。山灵遍于群野,各方山神所辖区间皆会供奉度朔山神庙。


显然员丘山是个意外,不然萧山众也不会选址于此。


供奉山神庙的缘由出处已经被忘记,至少以史仗义自己短短十多年的阅历以及巫医留下的卷轴中确实没对这件事有过多着墨,甚至可以说遍寻无踪。


史仗义睁开眼,日影光斑溶进眸子里,一片眩晕中他眼前划过了许多人的剪影。


有他自己在山洞前埋玉坠,有巫医含烈酒摇铃驱蝙蝠,也有史艳文手持祭刀身负白幡舞于高台。


"你没有敬畏心,你的灵不在此间。"


那位巫医没多少清醒的时间,偶尔酒足饭饱后,只会拿着黑黢黢瘆人的眼睛死盯住他,口中嘟囔着听不清的话,像是恶咒,又一把抓起身下的铺盖稻草扔到他脸上。


当时史仗义还得依靠他养自己,所以只是木着脸捡起稻草铺到自己身下,外衣一裹转身睡过去。


记忆的水鬼想拖着他溺毙,史仗义面无表情丢了个浆果进嘴里,酸味在口中爆炸,一瞬间就把他救了回来。


回到度朔山神庙本身,若是他有足够能力请来二神将,萧山之患就变得不足为惧起来。


只可惜他就没见巫祝实现过。



网中人很少认真观察这个世界,他的视线一直被旁的东西牵引走。


巫祝少年正半跪在河岸边取水,随后又揉碎了不知名的草药撒在竹筒里,苍青色的汁水淋了满手。


在他身边肖虎的神兽看起来还是幼崽模样,趴着饮足水后就扑进溪流里撒欢,长过身躯的尾巴随意扫出的水花就打湿了少年前襟。后者也是幼稚,竹筒一丢跟着驺吾淌进溪水里,想要骑在神兽背上不成反被掀翻在河。


他的精神较之前夜看起来要好很多,驺吾嬉戏溅起的白珠坠在少年发丝上欲落不落,不远处有银白色鱼类跃出水面。


日光在林间枝梢漏下光斑,和同磷粉齐齐点缀在少年颊侧,像日落远湖的水面,波光粼粼,明亮清透。


不知为何,网中人觉得他在山林间宛如河水游鱼一般无拘无束,看起来要更像灵气幻化的山中精怪。


史仗义正闹得开心,不知何时那位山神已穿越林丛站定在他身边。


二人之间隔着层水雾,光线洒下来看什么都模糊不清。少年浑身半湿,瞧起来分外狼狈,对着来人笑眯眯调侃道:"山神大人,这不还是同道了吗?"


网中人觉得他明媚到扎眼,忍不住冷言讽刺:"凭你这幅模样,杀炎魔?"


对于山神口中的姓名史仗义反应了几息才明白,依旧维持着笑脸:"都到金华山地界了,山神还要假扮糊涂?"


或许是后知后觉感到二人之间气氛不对,驺吾放弃溪中小鱼绕到史仗义腿边,尾巴勾缠大腿盘上腰,同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威胁。


"乖崽啊。"巫祝揉着驺吾头顶赤纹,神情愉悦,像是找到帮手一般。


网中人目光轻轻扫过史仗义被束紧的腰际,不想理这种幼稚扎堆的心态,面色肃容单回他一声嗤笑,如风般从他身旁掠过朝下游走去。


史仗义未脱口的俏皮话卡在喉咙里,光线刺得人半眯起眼,从眼缝里撩那人的身影。山神步伐永远不疾不徐,端着万物信手掌握的姿态。


随后不久,少年拍拍驺吾后背侧坐上去,朝着上游开始狂奔。



应该是在更小的时候,西北山域地龙翻身,史仗义像小猕猴一样藏在狌狌的肚子下面被带着逃离。那次地动塌了近半座山下去,史仗义被安置在树叉上,呆愣愣得看着远处天空烟腾雾绕,狌狌就蹲在他背后玩着小孩还没长长的头发。


"你不害怕吗?"他声音颤出哭腔,不由自主靠后缩了缩。


他们距离中心地带已逃出百里不止,狂风却仍旧能卷起遥远尘烟打在史仗义脸上。


"你见过天河落星就不害怕了。"狌狌没有停下手头动作,粗大的手指把头发绞得乱糟糟炸毛。


狌狌形似猿猴,白耳通人语,知晓古今事。


"流星有什么好怕的。"小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窝到它怀里摆出听故事的模样。


"记得金华山山麓地带凸起的那块青铜石壁吗?"


"黄帝采首山铜,引金华山湖水,作首山铜鼎,内刻祷神祝舞,藏于山麓。鼎成之时,象龙腾云,百神螭兽满其中。"[1]


"时值大乱,有罪臣出逃,黄帝引乌号弓,坠其于首山铜鼎。"[2]


"这是古书记载的版本,"狌狌长臂一伸,摘下两个青果扔到史仗义手里,"我们看到的版本是,晌午时分天雷大作,天际如火烧血染,长星拖尾坠于山麓,砸的四野平地裂成沟壑,烧干了鼎湖水,之后……迎来数月不止的绵延大火。"


"你们?"史仗义抱着青果疑惑,露出上面两道浅浅的牙印。


狌狌点了点太阳穴,一口咬掉半个果子,果核嚼得咔吱咔吱响:"我记忆里的先人。"


"山火飞尘遮天蔽日,近似黄昏。偶然一次,我们看到暮影有巨大人影缓步其中,拖拽着浑身烧焦却仍在挣扎不休的东西,朝着山火中心金华山走去。"


"类人的东西叫声凄厉,大约在两日过后,喊叫声消失了,山火也停下来了。"


"所以现在这点动静真不至于慌神。"狌狌浑不在意地讲述历史,低头一看,史仗义手里的青果顶多被啃下半层果皮,嫌弃地抢过来喂到自己肚子里。


"那人影是谁?"


"不知道啊,火熄后有山神看到不属于此间的金瞳白虎漫步山林,就在猜那二人是不是度朔二神,从鬼门出来缉拿恶鬼。"


"所以在那之后立了度朔山神庙供奉?"史仗义扒住它毛茸茸的手臂,狌狌挠了挠脸颊,不确定道:"我们的记忆里没有记载,祠堂在大家注意到之前就存在很久了。"


之后,史精忠灰扑扑地赶过来背着同样灰扑扑的史仗义下山回家。再之后,史仗义走丢被巫医捡到,在外漂泊时听说早干涸的金华山湖又蓄满了水。最后,他回来再去金华山找人的时候,狌狌换了一代。


它们的记忆可以贮存历史,却留不下多少情感。


史仗义双臂环抱着驺吾脖颈,趴伏在它的后背上。山风荡过耳边,吹得身上衣物半干,暖洋洋的日头洒下来困得眼都睁不开。


金华山地动过后不久,他在被史精忠背回家的路上路过了不少度朔山神庙,二神将巍然肃穆,和普通石像别无二致。


史仗义眼睛一闭,将脸埋进柔软的皮毛里闷头想事。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们抵达上游金华山山脚,十几年前的地动改了大半地貌,史仗义掏出地图比对良久才最终确认下来。


身侧鼎湖广阔无边,湖水盈莹澄澈,幽蓝色映着天空。驺吾趴在岸边嗅了嗅,后退几步没有冒然跃进。


狌狌的神话故事里,黄帝在首山铜鼎内壁雕刻有最初的祷神舞。史仗义思路很简单,史家的祭法不行,巫医的祭法不行,上古的祭法合该能请来上古的神祇。



----[tbc.]


[1][2]∶魔改“金华山”“鼎湖”传说词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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